【2F】
我俩同行，正在往我刚才醒来的教室走去。
这栋四层楼的建筑物中，那间教室的窗上钉着厚实的木板，将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的，阳光根本射不进来。
嗯。
吸血鬼是会恢复没错，不过还是要避免自己变成火球。
她刚才好像有说到“蒸发”这个词?
吸血鬼用自己小小的身躯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动着，开口说。
“貌似是叫补习班的一个地方，好像几年前就荒废掉了。现在只是一片废墟了，拿来藏身很方便，就像吾辈现在这样。”
“嗯——”
这里果然是补习班，然后又废弃掉了。
不过她说藏身?
这句话还真怪啊。
好像我们在躲躲藏藏一样。
因为我昏倒了，所以她才会选了这个无人之地，想观察我的情况。
理由只是这样吧?
“那，克萝莉丝，那我接着问你一个问题——”
“等下。”
她——
克萝莉丝制止了我的提问。
“吾方才不是说过，叫吾艾澪瑞吗?”
“这个名字太奇怪了，很绕口哎。叫克萝莉丝的话听起来舒服很多吧……还是说绝不能那么叫吗？”
“好吧！”
克萝莉丝欲言又止，最后把头偏向一旁。
银发随着她的动作，静静晃动。
“就这样吧！汝想这么叫就这么叫吧。吾也没有拒绝的理由。”
好微妙的回答。
啊!如果是外国人的名字，克萝莉丝是名字吧?既然这样，突然直呼其名好像不太好吧。不过这种人类的常识，对吸血鬼通用吗？
“那么，汝还要问什么?”
“我这是变成……吸血鬼了吧？！”
我把自己最想问的问题，放到第二个来。
我没出息又没胆。对吧！
因为这也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，只是因为我还不想面对现实。这种事情我不用问，内心已经很清楚了。
我最想问的并非这些。
“那还用说。”
克萝莉丝很干脆地说。
“事到如今无需吾多做说明吧。汝已经成为吾的眷属，乃吾的仆人，感到荣幸吧。”
“你说仆人……”
她刚才也说过这句话。
……仆人吗?
我作为一个接受了正常教育的青年高中生，竟然没有厌恶的感觉，真是不可思议。
“那你……为什么变成一个小女孩了啊?昨天晚上……不对，是大前天晚上。我见到你的时候，你应该更……这个，更成熟一点——”
“长成小女孩样真是抱歉了。”
羞恼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。她伸出双手，环抱住了自己娇小的身躯。
“不是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很成熟。
然后——没有双手双脚。
我想说的是这样。
……
“吾吸干了汝的血。”
她把手放在身后，对我露牙，笑着说。
这不是可以笑着说的事情，但她还是笑了。
“不过光那样完全不够啊。所以吾才会变成了这副身体，总比死了强。话是这么说，也只能维持住最低限度的不死之身，吸血鬼的能力几乎无法使用，实在有够不便呀。”
“当然，
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。”她重申道。
吾不想死。
我的脑海中闪过，她如此哀号的身影。
现在的克萝莉丝，语气中完全没有当时的感觉。
直到现在，我才这么认为。
事到如今，我才如此心想。
我真的救了这位女性。
救了吸血鬼。
豁出了自己的性命。
“吾的手脚也是如此，虽然形状是再生出来了，但里面还是空荡荡的。尽管如此，暂时是没什么问题的。”
“不过，吾辈还是要确认好上下关系的，吾之仆从。”
“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，但吾好歹是活了五百多年的吸血鬼。真要按规矩的话，刚成为吸血鬼的汝是没资格与吾说话的。”
“哦、哦……”
我出声道。
“怎么了？这种模糊暧昧的回答！汝真的明白了吗？”
“嘛、嘛，我明白了。”
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敷衍。
“既然这样，汝就摸摸吾的头，做为服从的象征!”
她高傲地说。
……
我摸了。
哇呜!
她的头发好柔软。
发量很多，却很滑顺。
感觉超棒的！
“嗯!很好。”
她露出了满足的表情。
“这……就是服从的象征吗?”
“汝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?”
她一脸轻视地说。
吸血鬼的规矩，似乎不同于人类呢？
不过，这种规矩真棒！！
“汝真无知。不过不管无不无知，能有汝这种懂事的仆从真好。哎呀!好主子理当会有一个好仆从啦。不过呢，吾之仆从。”
克萝莉丝接着说，冷傲的双眼瞪着我。
“汝救了吾一命。汝救了模样那样凄惨的我。所以，吾就特别允许汝用无礼的方式说话，也允许汝用【克萝莉丝】这种无礼的方式称呼吾。”
“无、无礼的方式?”
用克萝莉丝这个名来称呼她，果真很失礼吗?
我这么叫她有点不好呢……但她都这么说了，现在也不好改口了。
不过，
克萝莉丝又说了让我在意的话。
一一吾的手脚也是如此，
——虽然形状是再生出来了。
现在的克萝莉丝的确有手脚。纤细娇小的手脚，和十岁小女孩的身体很相衬。
只有形状?
里面还是空荡荡的?
“而且，吾接下来，还需要借助汝的力量。”
“啊?”
什么鬼?
这句话不是“在意”两个字就能抒发我的心情的?
“喂，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不过，汝不能因为这样就臭屁起来哦，仆从。身为仆人的汝，侍奉吾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吾叫汝摸头的话，汝不管身在何处，都要随传随到哦?”
她说完，挺起了胸膛。
但是她的体型才十岁，根本没长胸。说她是挺起胸膛，倒不如用垫起脚尖来表现比较合适呢。
话又说回来“挺起胸膛”这句话中，完全没有“强调胸部大小”的意思。
不过，我总觉得吐槽她也是白搭。
她的回答我看也不会正经到哪去。
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。
那些事情待会再说——我想想，差不多该问我最想问的问题了。为此，我先问了一个问题当铺垫。
“为什么……把我变成了吸血鬼?”
“嗯?”
克萝莉丝发出了疑问的哼哼声。
“本来，我已经做好被你吸尽血液，死在你手上的觉悟。”
我甚至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。
有许多面孔闪过我的脑中——不对，只有四个人。
奇怪，好像是五个人来着?
我记不太清楚了。
“并不是吾想把汝变成吸血鬼。但凡被吸血鬼吸过血，无一例外都会变成吸血鬼。仅此而已。”
“这样吗?”
如果我早就知道了，我还能……对她伸出脖子吗?
我有被她吸干血液的觉悟。
有死在她手上的觉悟。
但是——
我有变成非人类的觉悟吗?
“不过，这对吾来说倒是件好事。汝知道为什么吗?”
克萝莉丝装模作样地停了一拍，然后依旧用傲慢的语气说，
“因为，吾有些事需要汝去做。”
“这就是你刚才说的，要借用我的力量吗?”
“对。仅凭汝一个人的血液，只够让吾恢复成这样。如今的我与最强状态相去甚远。所以，接下来吾需要汝的帮助。”
“接……接下来?”
“正是。推测出未来的局势再来行动，这就是我，纯洁的，完美的，高贵的吸血鬼——克萝莉丝•塞茜娜莉娅•艾澪瑞是也。”
噗、噗……
这段广告词太奇怪了，加上名字到底是几个意思啊。
我都不想吐槽了。
而且，我觉得只有吸血鬼这个词符合你吧。
“你想要我做一一”
你想要我做什么?
我下意识想这么问，但这样问下去，话锋可能会转到别的地方。假如克萝莉丝想要我做什么的话，那这件事情本身大概会有一个辉煌壮丽的主题吧！
不过，在谈这件事之前，我有一个问题要先问她。
用来铺垫的问题，算是得到了一个答案。
所以，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。
最想听她说的事情。
“我，”
我决然地开口说，眼睛牢牢的盯着她。
表示我已经有了不管她怎么回答，我都会接受的觉悟。
“我……还能变回人类吗?”
“……嗯哼。”
结果，
克萝莉丝的反应，和我预期的完全不同。
我本来以为她会生气，感到不可思议，会无法理解。
但她只是点头回应，似乎能明白我说的话一样。
“果然……是啊。我就猜到你会这么问。”
她甚至这么说道。
她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。
不过她似乎猜中了我的想法。
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料到，我会问这个问题。
“吾懂汝的心情。”
“你、你能懂吗?”
吸血鬼是更高阶的存在。
这是姜雪心的形容。
不过，从克萝莉丝刚才的口吻来看，身为吸血鬼的她，确实认为人类比他们低一等。
对她而言，人类是低阶的存在。
既然如此——
我原本以为她会说，
汝变成吸血鬼，为何不感到高兴。
吾难以理解，汝为何想变回人类。
……之类的。
“吾当然懂。”
克萝莉丝若无其事地说。
“以前——有人问过吾要不要当神，当时吾拒绝了。”
“当、当神?”
有一种瞬间被比了下去的感觉，有一种不明觉厉但觉得她好厉害的样子。
“那是以前的事情了。”
“总而言之，”她说。
感觉她是不想被人问到那件往事，才把话锋转了回来。
“汝想变回人类——应该说，汝希望维持原本的样子，吾懂汝的心情。吾早就知道汝会这么说。吾刚才对汝说过“欢迎来到夜晚的世界”，但吾并不觉得汝会想待在这个世界中。”
“是……”
我注意到自己根本没听到答案。
“那……到底能不能啊？”
“能的。”
克萝莉丝将声音压低了些许，回答说。
她看我的眼神，还是一样像以前一样的冰冷高傲。
甚至可以说是目光带刺。
“变得回去。”
她用那种视线凝视着我，语气干脆决断地说道。
“吾保证。
赌上吾之名。”
“当然仆从，汝要变回人类，必须稍微听从吾的命令才行。当然吾要对身为仆从的汝下令，根本不需要客气吧。不过吾现在说的话并不是命令，就把它当作威胁吧。汝要是想变回人类，就听从于吾。”
她说完，又露出那种凄惨的悲伤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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